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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烬芽(第1/2页)
一
晨露在梅树梢凝结成冰时,文的指尖突然泛起刺痛。他低头看,腕间那点绿芽竟透出红光,像被血浸过。昨夜埋下的梅核周围,泥土鼓起个小包,裂缝里钻出根银丝,正往阿棠的方向游——她刚从镇上买了新的花肥,纸袋上沾着点黄油,是路过面包店时蹭到的。
“别动。”文抓住阿棠的手腕,银丝已缠上她的指尖,在黄油渍上打了个结。阿棠低头,看见那根银丝突然变得滚烫,烫得她差点甩掉花肥袋,“这是……”
“她的红绳。”文的声音有点哑,弯腰拨开泥土,梅核裂成两半,里面没有果仁,只有团暗红的线,正是阿芷戒指上的红绳。银丝缠着黄油渍往回缩,把阿棠的指尖往梅核处拉,她踉跄着站稳,突然闻到股焦味——花肥袋漏了,有机肥混着黄油在阳光下发酵,竟冒出细小的火苗。
火苗刚舔到银丝,梅核突然炸开,弹出枚黑籽,落在文的手背上。那籽像活物般钻进皮肤,留下个针尖大的血点。文没吭声,只是按住血点,抬头时看见阿棠的指尖起了个水泡,黄油渍已烧成焦黑的印子,倒像枚拙劣的胭脂。
“疼吗?”他问。阿棠摇头,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,有个穿水红衫的虚影正用针挑水泡,动作轻柔,像在处理件稀世珍宝。
二
镇上的面包店老板是个瘸子,左腿比右腿短三寸,总爱用黄油擦柜台。阿棠去换花肥时,他正用抹布蘸着黄油擦那面嵌着玻璃的展示柜,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黄油上,泛着油腻的光。“小姑娘,你那花肥烧了?”他笑起来嘴角歪向一边,“我这有新烤的奶酥,赔你点?”
展示柜里的面包突然晃动,不是地震,是柜底在抖。阿棠瞥见柜底露出截红绳,与梅核里的一模一样。“老板,你这柜脚是不是松了?”她伸手去扶,却被老板拦住:“别动!”他的瘸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,“这柜子……是前几年从香雪楼搬来的,底下压着东西。”
文这时也走了进来,目光落在柜底的红绳上。他突然抽出小刀,沿着柜缝划开,一股寒气扑面而来——柜底竟藏着个冰盒,红绳正是从盒里牵出来的。冰盒打开的瞬间,黄油突然凝固,老板的抹布冻在柜台上,他脸上的笑僵住了:“怎么回事……每年这时候都这样。”
冰盒里没有冰,是堆碎骨,每块骨头上都缠着红绳,拼成半朵蔷薇的形状。阿棠认出其中块指骨上的银戒指印,正是阿芷那枚的另一半。“她的骨头……”她声音发颤,却被文按住肩膀。
“不是骨头。”文用小刀挑起块碎骨,迎着光看,“是冰做的,掺了骨灰。”碎骨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,像极了阿芷裙子上的亮片。
老板突然哭了,瘸腿一软跪在地上:“是我对不起她……当年香雪楼着火,我只顾着抢面包,没拉她出来……”他的瘸腿其实是被砸断的,就在那场火里。
三
冰盒里的碎骨遇热会融化,文把它们倒进面包店的烤炉旁,看着它们慢慢化成水,红绳却完好无损,在水面漂成完整的蔷薇。阿棠突然想起阿芷画的画,背面总用红绳画蔷薇,说这样能留住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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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怕冰。”文突然说,用小刀挑出红绳,“所以把自己藏在烤炉边,借点温度。”红绳被他系在梅核发芽的地方,刚系好,那点绿芽就抽出片新叶,叶尖泛着黄油的黄。
面包店老板送来盘奶酥,上面撒着蔷薇粉。“这粉……是用当年香雪楼的蔷薇烤的。”他挠着头,“我总觉得她还在,每天都烤一盘等着。”阿棠咬了口奶酥,甜得发腻,却在舌尖尝到点冰碴,像没化的雪。
文的手背上,那血点长成了颗小红痣。他望着窗外,梅树梢的冰露正在融化,滴在地上的声音像秒针在走。阿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面包店的玻璃柜上,映出个穿水红衫的虚影,正踮脚够展示柜顶层的面包,红绳在她腕间晃悠,与文手背上的红痣同时发亮。
四
傍晚往回走时,红绳突然绷紧,拉着两人往香雪楼遗址去。那里已建起片新的住宅区,只有棵老梅树还在,树干上刻满了字,最深处是“芷”字,笔画里渗着暗红,像血。
红绳钻进树干,老梅树突然剧烈摇晃,落下满地花苞,每个花苞里都裹着点黄油,在暮色里闪着光。文的手背上,红痣越来越烫,他突然明白阿芷的意思——她不是要藏,是要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,都记得那点甜里的冰。
面包店老板拄着拐杖跟过来,瘸腿在地上敲出“笃笃”声:“我知道她在这棵树下埋了东西。”他指着树根处,“那年我在这埋了箱奶酥,现在……”
文用小刀挖开泥土,挖出只锈铁盒,里面没有奶酥,是件水红衫,布料早已脆化,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,渗出黄油般的液滴。阿棠展开衬衫,发现衣角绣着半朵蔷薇,与冰盒里的碎骨拼成的正好互补。
“她总说,黄油能防锈。”文轻声说,指尖抚过绣痕,“所以把衬衫埋在奶酥旁边。”
夜幕降临时,老梅树突然开花了,花瓣是黄油的黄色,花心却泛着冰蓝,像极了阿芷最爱的配色。红绳缠在花枝上,将花瓣串成串,风一吹,簌簌落下,在地上铺出条金色的路,通向远处的山林。
文的手背上,红痣变成了朵迷你蔷薇,阿棠的指尖水泡也消了,留下个相同的印记。两人沿着花路往前走,听见身后传来面包出炉的香气,混着梅花香,像有人在说:“慢点走,等等我。”
远处的山林里,有银铃般的笑声在回荡,仔细听,竟和阿芷画里的音符重合了。文突然停下,回头望去,老梅树下,穿水红衫的虚影正踮脚摘梅花,红绳在她腕间晃出好看的弧度,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身上,像撒了把碎冰,亮得让人睁不开眼。
阿棠碰了碰文的手背,红痣的位置正好对齐。她突然想起阿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:“等黄油化在梅花里,我们就不算分开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