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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墨痕(第1/2页)
晨光从暗室顶的破洞漏下来,在散落的账册上投下道金斑。阿棠指尖捏着那枚铜鸟,忽然发现它翅膀内侧刻着个极小的“三”字——是刘三的标记,想来是当年他偷换账册时不小心蹭上的刻痕。
“他藏在这里,不止为了账册。”文蹲下身,用指尖拂过石桌边缘的刮痕,那痕迹新鲜得发亮,“昨晚就来了,一直在刮这张桌子。”
墨狐从银链里探出头,鼻尖嗅了嗅刮痕,突然冲着墙角龇牙。那里的灰地上,有串极浅的脚印,鞋跟处沾着点暗红,像没擦干净的血。阿棠凑近一看,脚印旁还散落着几粒碎米,是镇上米铺特有的糙米——刘三今早去抢过米铺,这事传遍了半条街。
“他在找东西。”阿棠突然想起陶瓮里的冻墨,“会不会是冲着‘火芯’来的?”
文没说话,只是从怀里掏出块半融的墨锭,是刚才从陶瓮里捡的。墨锭上缠着根细麻线,线尾系着片干枯的梅瓣,凑近了闻,有淡淡的杏仁味——是哑婶常用的香粉味。他将墨锭往石桌上一磕,墨块裂开,里面竟嵌着张小纸条,字迹被墨浸得发糊,只看清“东墙”两个字。
墨狐突然跳下银链,往东边墙角跑,爪子扒着块松动的青砖。阿棠伸手一抠,砖后露出个暗格,里面塞着个油布包,解开时,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——是半包发霉的黄连,和一本更旧的账册,纸页都黏在了一起。
“这是……”阿棠刚翻开一页,就被文按住手。
“别碰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指尖点着账册封面的污渍,“是鸦青。”那污渍泛着暗蓝,是大烟膏的痕迹。阿棠突然想起,刘三他爹就是抽大烟败光了家产,难怪他总往烟馆跑。
这时,暗室门口传来“吱呀”一声,阳光被挡了大半。逆光里站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,手里拎着把铁钳,正是米铺的王掌柜,他脖子上还缠着绷带,是今早被刘三打的。
“我就知道他躲在这儿。”王掌柜喘着气,铁钳往地上一顿,“这混小子偷了我两袋糙米,还想往烟馆跑?门儿都没有!”
墨狐突然炸毛,冲着王掌柜身后龇牙。阿棠回头,只见暗室的阴影里慢慢站起个人,手里攥着块石头,正是刘三,他额角渗着血,显然刚被王掌柜追得摔了跤。
“把账册给我!”刘三眼睛通红,声音嘶哑,“不然我砸了这暗室,谁也别想好过!”
文突然将那半包黄连扔过去,药包在刘三脚边炸开,发霉的粉末呛得他直咳嗽。“你爹当年就是用这黄连混在烟膏里骗自己戒瘾,”文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现在偷米换烟钱,对得起他最后托人给你留的那亩薄田吗?”
刘三咳得直弯腰,却仍死死盯着阿棠手里的旧账册。“少废话!那账册上记着烟馆的黑账,我拿了去报官,就能换赏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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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报官?”文突然笑了,指着账册上的烟馆地址,“你知道这烟馆是谁开的吗?是镇长的小舅子。你报官,怕是先被沉河。”他顿了顿,从怀里掏出枚铜哨,“这是当年你爹送我的,说要是你走了歪路,就用这个叫你回头。”
铜哨吹响时,声音尖得刺耳。刘三猛地捂住耳朵,脸色惨白——这哨音,是他小时候爹教他吹的,说吹三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。
墨狐趁机蹿过去,叼住刘三攥石头的手腕,尖利的爪子轻轻划破点皮。刘三吃痛松手,石头“咚”地砸在地上,正好落在那本旧账册旁,账册被震得翻开,露出里面夹着的张药方,字迹娟秀,是哑婶的笔迹:“黄连三钱,乌梅五颗,煎水送烟膏,可减三分瘾。”
“这是哑婶偷偷给你爹配的方子,”阿棠轻声说,“她总说,人犯错不可怕,怕的是没人拉一把。”
刘三盯着药方,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脸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王掌柜收起铁钳,叹了口气:“糙米我可以先赊给你,但你得跟我去把烟馆的门砸了——镇长小舅子昨晚调戏良家妇女,正好让他吃回亏。”
文拍了拍刘三的肩,将那枚铜哨塞给他:“账册你留着,不是用来换赏钱的,是用来记你以后挣的每一个铜板。”
刘三没说话,只是抓起地上的糙米袋,往暗室外走,脚步却稳了些。王掌柜跟在后面,嘴里还念叨着“砸门得用大锤”,声音越来越远。
暗室里只剩阿棠和文,晨光慢慢铺满地面。阿棠翻开那本黏住的账册,发现最里面夹着张褪色的红纸,是张婚书,边角都磨破了,上面写着哑婶和账房先生的名字,日期正是十年前的今天。
“原来……”阿棠的声音发颤。
文将那半块墨锭重新包好,放进阿棠手心:“她总说冬天长,其实是怕他等不及春天。”墨狐突然跳上账册,尾巴扫过婚书,纸上竟慢慢显出行新字,是用梅汁写的,淡得几乎看不见:“等梅花开了,就去看他。”
阿棠抬头时,看见暗室顶的破洞漏下更多阳光,落在墨狐背上,它的毛渐渐透出金芒,像落了层碎金。远处传来街坊砸烟馆的吆喝声,混着王掌柜的大嗓门,热闹得很。文突然拉起阿棠的手,往暗室外走:“走,去看看梅树发芽了没——哑婶说,婚书见了光,梅枝就该冒绿了。”
墨狐叼着那张婚书,蹦蹦跳跳跟在后面,尾巴尖扫过的地方,散落的账页突然无风自动,慢慢叠成本完整的册子,封面上,“影契”两个字在晨光里闪了闪,然后轻轻落在地上,被涌进来的春阳镀上了层暖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