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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三章桑烬(第1/2页)
桑木灯的金红光晕漫出石室时,柳先生脚边的桑杖突然抽出新芽,嫩绿色的,裹着银砂,像极了许多年前他和“烬”在桑树下埋桑籽时,冒出的第一截苗。
苏辞盯着那截新芽,指尖刚触到,灯座突然震颤起来,画框里残留的桑林虚影“唰”地散开,化作漫天飞絮——不是桑花,是无数细小的、泛着银光的桑籽,落在地上便钻进土里,落在人身上,竟顺着衣纹长出细如发丝的根。
“别碰!”柳先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,桑杖往地上一顿,杖头的银砂炸开,形成道屏障,将飞絮挡在外面,“这是‘烬’留在画里的最后一点‘念’,碰了会被缠上,夜夜梦见桑树下的事。”
苏辞赶紧收回手,看着飞絮在屏障外打着旋,每一粒都闪着“烬”独有的朱砂痣印记。突然,飞絮猛地收缩,聚成颗拳头大的光球,光球里浮着半块玉佩,玉质温润,上面刻着的“烬”字缺了最后一笔,像被生生掐断。
柳先生的桑杖新芽突然剧烈摇晃,杖身浮现出另一道刻痕,与光球里的玉佩完美拼合——那是当年两人分佩时,他用桑刀刻下的记号,左边是“柳”字的一半,右边是“烬”字的一半,合起来才是完整的“桑”。
“他终究是没放下。”柳先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伸手穿过屏障,指尖刚碰到光球,玉佩就“咔”地裂开,不是碎成两半,是裂成了无数薄片,每片上都映着个画面:有两个少年在桑树下分食桑果,汁水染红了衣襟;有他们在矿洞深处背靠背对抗异兽,“烬”的刀划过柳先生肩头,留下道永远褪不去的疤;还有最后一次争吵,“烬”将玉佩摔在地上,柳先生捡起来时,碎片扎进了掌心……
薄片落在地上,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,慢慢拼凑成幅完整的桑林图,比石室里的画更清晰,连桑果上的绒毛都看得清。图中少年时期的“烬”正踮脚够高处的桑果,柳先生站在他身后,悄悄托了把他的腰,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发间,银砂般的光点簌簌往下掉。
“原来……”苏辞看着图里的场景,突然说不出话。她一直以为柳先生和“烬”的决裂是因为理念不合,却没料到藏着这么多温柔的碎片,像被打碎的镜子,拼起来才看见全貌。
柳先生弯腰捡起片刻着矿洞场景的薄片,指腹抚过上面“烬”的侧脸,那里还没有后来狰狞的疤,只有少年人特有的倔强。“他总说桑籽要埋深些才长得牢,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把自己的桑籽埋得最深。”
话音刚落,桑林图突然泛起涟漪,图中的桑果纷纷坠落,砸在地上变成真实的桑籽,蹦跳着往石室深处滚去。苏辞追过去看,发现每颗桑籽后面都拖着条极细的银线,线头连在画框背面——那里竟藏着个暗格,暗格里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,上面摆着个巴掌大的木盒,盒锁是“烬”标志性的火焰纹。
“这是……”阿禾刚要伸手,木盒突然自己弹开,里面没有金银,只有一捧干燥的桑花,花瓣已经变成深褐色,却依旧保留着完整的形状。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,字迹潦草,是“烬”的笔锋:“桑花枯时,桑籽生,你总说我急,可我怕等不到桑果红。”
柳先生拿起那捧干桑花,手指微微颤抖。苏辞看见他掌心有道旧疤,形状正好和“烬”的火焰刀吻合,想来是当年那场争吵留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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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时,桑木灯的金红光晕突然变浓,将干燥的桑花笼罩其中。奇妙的是,那些枯花竟慢慢舒展,恢复了半开的模样,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红,像重新有了生命。更惊人的是,画框背面的暗格深处,竟渗出暗红色的汁液,顺着木纹流进桑木灯座里,灯芯瞬间暴涨,光芒穿透石室,将外面的桑林都染成了金红色。
“是‘烬’的血。”柳先生低声道,“他当年把自己的血混在桑汁里,涂在暗格上,说要‘做个记号,免得你找不着’。”他将半开的桑花凑近灯芯,花瓣立刻完全绽放,散发出清新的香气,与刚才的松脂冷香不同,这香气温暖得像春日阳光。
香气弥漫开,那些被光球碎片拼出的画面开始变化:矿洞里,“烬”的刀明明可以避开柳先生,却故意偏了半寸,划伤自己的手臂;争吵时,他摔碎玉佩后,在柳先生转身的瞬间,偷偷捡了块最大的碎片藏进怀里;最后一次见面,他说“再也不想看见你”,却在柳先生走后,对着桑林哭了整夜,把眼泪都滴进了桑土里。
“原来他说的狠话,全是假的。”赵兰抹了把眼睛,红着眼圈说,“明明在乎得要死,偏要装得不在乎。”
苏辞看着那些温暖的画面,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下。她想起自己总以为“烬”是冷酷的,却没看到他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柔软,就像桑籽埋在土里,不为人知,却默默积蓄着生长的力量。
桑木灯的光芒渐渐柔和,金红色变成了温暖的橘色。那些桑籽滚到灯座旁,纷纷破土而出,长成半尺高的桑苗,苗叶上都顶着颗小小的桑果,青绿色的,像无数个等待成熟的希望。
柳先生将那捧重开的桑花放进木盒,盖盒时,盒底突然弹出个夹层,里面是半块烧焦的桑木牌,上面刻着个“柳”字,边缘还留着灼烧的痕迹——那是当年桑林失火,“烬”冲进火场救柳先生时,用自己的火把刻下的,后来一直以为丢了。
“他从来没离开过。”柳先生摩挲着木牌,声音带着哽咽,“桑籽埋在土里会发芽,他的心意埋在这儿,也发芽了。”
石室外面,被金红光晕染过的桑林开始沙沙作响,像是有无数生命在苏醒。苏辞走到门口,看见原本枯萎的桑树枝干上,抽出了嫩绿的新叶,远处的空地上,竟有白色的桑花在夜色里悄然绽放,一朵接一朵,像星星落在了枝头。
她回头看向柳先生,他正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,桑杖顶端的新芽已经长到半尺高,上面还结了颗小小的青桑果。阿禾和赵兰靠在灯座旁,看着桑苗上的青果,眼里都闪着光。
桑木灯的光慢慢暗下去,最后化作一颗小小的光点,钻进最粗壮的那株桑苗里。苏辞知道,这不是结束,就像桑籽破土不是结束,开花结果才是;就像那些藏在狠话里的温柔,终于被看见,才是真正的开始。
夜风吹过桑林,带来远处桑花的香气,混着石室里的温暖气息,让人心里踏实又柔软。苏辞摸了摸口袋里那枚拼合完整的桑木簪,簪头的桑花在夜里微微发亮,像在说:看吧,所有的等待和珍惜,终会发芽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