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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二章疯芯(第1/2页)
密道尽头的光不是桑芯灯,是嵌在石壁里的月光石,成千上万颗,像把夜空掰碎了铺在墙上。苏辞刚走出洞口,就被光晃得眯起眼,指尖的琉璃瓶突然发烫,瓶里的桑花顺着光往上飘,花瓣展开时,银砂簌簌落在地上,竟长出细如发丝的根。
“小心脚下。”灰衣道长的竹杖在地上敲了敲,石缝里突然钻出丛丛紫花,花瓣边缘泛着银白,正是柳先生常插在衣襟上的“碎星”。他的道袍下摆扫过花丛,花瓣立刻合拢,露出底下的石阶,阶面上刻着细小的凹槽,像有人用指甲日复一日磨出来的。
赵兰的红绳突然绷紧,拽着她往右侧偏了半步——脚边的石阶是空的,底下黑黢黢的,能听见风卷着沙石的呼啸。“是机关。”她指尖抚过凹槽,摸到些湿润的粉末,凑到鼻尖闻了闻,“是桑果粉,遇潮气会变色。”果然,指尖的粉末慢慢显出血色,在石阶上画出条蜿蜒的线,像条引路的蛇。
阿禾抱着装桑苗的陶盆,突然“呀”了一声——苗叶正往石壁上贴,叶片卷成筒状,裹住块突出来的石棱。石棱被裹得发颤,“咔”地转了半圈,头顶突然落下道铁栅,正好拦在身后,栅条上缠着银砂,在月光石的光里闪着冷光。
“别碰!”灰衣道长的竹杖及时挑开阿禾去摸栅条的手,“这砂里混了‘烬’的血,碰了会沾在皮肤上,三天褪不掉。”他说话时,道袍的袖子扫过栅条,银砂果然像活物似的粘上去,在灰布上烧出个个小孔,边缘焦黑如炭。
苏辞怀里的琉璃瓶突然浮起来,桑花在瓶口转了圈,花瓣指向左侧的暗门。门是整块黑石砌的,上面刻着幅桑林图,只是桑叶都缺了角,像被虫啃过。她伸手去推,指尖刚触到石面,就被烫得缩回手——石上的桑果纹路正在发烫,像被太阳晒了整夏的石头。
“得用桑汁。”赵兰突然想起什么,从腰间解下个小竹筒,里面是昨夜收集的桑芯汁,“柳先生说过,他刻东西总爱用桑汁调墨,说能让木头听话,石头大概也一样。”汁水滴在桑果纹路上,果然发出“滋滋”的响,黑石慢慢透出层红光,像血在里面流。
暗门开的瞬间,一股冷香涌出来,不是花香,是雪后松枝的味道。苏辞认出这香气——去年冬夜,柳先生从矿洞回来时,身上就带着这味,他说“烬”总爱在石缝里藏松脂,说能驱潮。
门后是间石室,中央摆着张石桌,桌上的银盘里托着半截桑木簪,簪头的桑花缺了片花瓣,正是“烬”那半枚。灰衣道长刚要伸手去拿,石桌突然下沉半寸,四周的石壁弹出无数细针,针尖泛着蓝光,显然淬了毒。
“别动!”苏辞突然想起琉璃瓶里的桑花,赶紧将瓶子举到石桌上方。桑花飘落,花瓣贴在针上,蓝光瞬间褪去,细针“哗啦啦”缩回石壁,只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孔,像筛子。她这才发现,花瓣上的银砂正顺着针孔往里渗,石壁竟在慢慢变色,从黑转青,像初春的桑枝。
灰衣道长捡起那半枚簪子,转身时,道袍的兜帽又滑了下来。苏辞突然注意到,他耳后有颗朱砂痣,和柳先生左手背上的位置一模一样。“柳先生说,拼合簪子的时候,要念‘桑生’二字。”他的声音有点抖,像风吹过新抽的桑枝。
两半簪子刚碰到一起,就发出声轻响,拼合处冒出银灰色的烟,烟散后,簪身的桑花竟慢慢舒展开,缺的那片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,银砂在花瓣上流转,像真的花在呼吸。苏辞的指尖刚碰到花瓣,簪子突然发烫,烫得她赶紧撒手——簪子竟自己飘了起来,往石室深处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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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处的石壁上挂着幅画,画里是片桑林,两个少年背靠背坐在树下,一个手里捏着桑果,另一个正往他头发里塞桑花。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:“桑苗出土时,共待桑果红。”字迹还很稚嫩,却能看出是柳先生的笔锋。
簪子落在画前,突然碎成无数银砂,像场细雪,落在画里的桑树上。奇怪的是,银砂落处,画里的桑林竟活了过来——桑叶慢慢舒展,桑果从青转红,连少年的衣角都在微微晃动,像有风从画里吹出来。
“这是……‘烬’画的。”阿禾指着画中捏桑果的少年,他耳后也有颗朱砂痣,“他总说柳先生的头发软,适合插桑花。”
灰衣道长的竹杖在地上顿了顿,石桌旁突然升起个石台,台上放着盏灯,灯座是桑木的,灯芯却黑黢黢的,像根烧尽的炭。“柳先生说,这灯叫‘同根’,当年他和‘烬’分了簪子,也分了这灯的芯。”他拿起灯芯,突然往自己手腕上划了道口子,血滴在灯芯上,“现在该把芯拼起来了。”
灯芯遇血,竟慢慢变红,像吸饱了血的棉线。苏辞突然明白过来,从怀里掏出那截断绳,赵兰立刻解下自己腕间的绳头,阿禾扯了截裙摆上的丝线,三股线缠在一起,慢慢融进灯芯里。灰衣道长将灯芯放进灯座,桑木灯座突然渗出汁液,顺着灯芯往上爬,像桑汁在滋养它。
“还差最后一步。”他抬头看向苏辞,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桑苗上,“桑苗的根,要扎进灯座的缝里。”
桑苗刚放上去,根须就像有眼睛似的,顺着木纹钻进灯座,叶片“唰”地展开,竟比刚才长大了一倍。灯芯突然亮起,不是火光,是银灰色的光,照得画里的少年慢慢转过身——左边的少年眼角有颗痣,右边的嘴角有道疤,正是年轻时的柳先生和“烬”。
他们在光里对笑,手里的桑果滚落在地,裂开的果壳里,跳出颗桑籽,正好落在灯座旁。苏辞看着那颗籽,突然想起柳先生说的“桑籽破土时,最先顶破的不是壳”——原来顶破的,是心里那层不敢碰的疤。
银灰色的光越来越亮,画里的桑林漫出画框,缠上石桌的腿,缠上她们的脚踝,像在挽留。灰衣道长的身影在光里慢慢变淡,道袍上的“烬”字化作银砂,飘进灯芯里。他最后说的话,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“告诉柳先生,灯芯接上了,桑籽……也发芽了。”
光散时,石室里只剩下那盏灯,灯芯烧得正旺,桑苗的叶子上沾着银砂,像撒了层星星。赵兰的红绳缠在灯座上,结打得很紧,阿禾的丝线嵌在木纹里,苏辞的桑苗根须已经和灯座长在了一起。
苏辞摸着灯座上的温度,突然发现桑木的纹路里,藏着无数个细小的“守”字,每个字的末端都带着个小小的弯钩,像在轻轻勾着什么。她想起灰衣道长耳后的痣,想起柳先生手背上的痣,突然懂了——有些同根而生的疤,从来不是用来对立的,是用来彼此认出的。
石门外传来竹杖点地的声音,不是灰衣道长那根,是更沉的、带着桑木清香的声音。苏辞回头时,正看见柳先生站在门口,左眼的空洞里嵌着颗月光石,像只新的眼睛,他手里的桑木杖顶端,缠着圈银砂,和灯芯的光一模一样。
他没说话,只是往石室里走了半步,石门外的阳光跟着他涌进来,落在灯上,灯芯的银灰光突然变成了金红色,像桑果成熟时的颜色。画里的桑林彻底融进阳光里,只留下片飘落的桑叶,轻轻贴在灯座上,像个温柔的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