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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3章 明珠蒙尘,暂敛其华,待时而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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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张诚脸上笑意更浓,带着几分自豪:“我们殿下如今可是迷上种地了,天天往田间地头跑,殿下说,看着地里长出庄稼,比什么都踏实。”
    许靖央听后,替魏王感到安心。
    “看来他是真的找到了乐趣。”
    “是啊!托殿下的福,今年蜀州和湖州风调雨顺,收成特别好!殿下心里一直记挂着朝廷和百姓,前阵子北地大旱,我们殿下二话不说,就从封地粮仓里调拨了八百石粮食捐给北地,略尽绵力。”
    许靖央闻言微微惊讶。
    自己和萧贺夜合力捐赠的......
    山道渐宽,晨光如金线般穿过林隙,洒在泥泞的小径上。裴念走得很慢,却一步未停。昨夜那句“我也想当老师”仍在心头回荡,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。他忽然想起陈砚临终前说的话:“你写的书会比你的刀活得更久。”当时他不信,如今才知,文字之刃,竟真能斩断千年蒙昧的锁链。
    行至半山腰,忽闻前方喧哗声起。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围在一棵歪脖子老松下,争执不休。为首是个满脸胡茬的汉子,手中攥着一卷破布,高声嚷道:“裴先生亲笔遗训在此!说‘天下将乱,唯有信我者得救’!你们还不跪拜?”
    裴念脚步一顿。
    那布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,墨迹新旧混杂,显然是伪造无疑。可围观之人中已有老者颤巍巍跪下,孩童跟着磕头,妇女抱着婴儿低声哭泣。一人带头,众人相随,不过片刻,竟有数十人伏地叩首。
    他缓缓走近。
    “谁写的?”声音不高,却如冷泉入沸油,人群骤然安静。
    那汉子猛地抬头,见来人白发斑驳、眼神清冽,竟不由自主后退半步:“你……你是何人?莫要惊扰圣谕!”
    “我是教书的。”裴念平静道,“你说这是我的话,可否背出一句《识谎课》里的句子?”
    汉子一愣,支吾道:“这……此乃天机,凡人不可轻诵!”
    “哦。”裴念点头,“那我替你说罢??‘凡许诺带你脱离苦海却不教你自救之人,皆可疑’。这句话,你在书中读过吗?”
    四周鸦雀无声。
    一个蹲在地上的小女孩怯生生开口:“爹,咱们学堂上周刚讲过这一课……还画了图,说有人拿假圣旨骗粮。”
    汉子脸色涨红,怒喝:“黄口小儿懂什么!这是神启,不是课本能比的!”
    裴念不动声色,从袖中取出一本边角磨损的《启蒙六书》,翻至《识谎课》第三章,递给身旁一位识字的老农:“请你大声念一遍标题。”
    老农眯着眼,一字一顿:“**第三章:如何识别冒充权威的人**。”
    接着,他磕磕绊绊地读下去:“‘若有人自称代表真理,却不容质疑;若他只让你信,却不让你思??此人必有所图。’”
    人群开始骚动。
    那汉子还想辩解,却被一名年轻妇人打断:“我在西州待过!那里有个问学堂,墙上贴的就是这些话!我还记得你说的那个‘治水真人’故事??修堤的是人,后来却被当成神仙供起来……你现在做的事,不就是书里警告的那样吗?”
    她越说越激动:“我们饿,我们苦,但我们不是傻子!裴先生教我们认字,就是为了让我们看清谁在骗我们!”
    汉子浑身发抖,忽然扔掉那卷破布,瘫坐在地:“我不是想害人……我只是想活命。官府不赈灾,军队抢粮食,我带着一家老小逃荒三个月,眼看孩子快饿死了……听说只要自称‘奉裴师之命’,就能有人给饭吃……我就说了,结果一传十,十传百……我自己都快信了……”
    裴念蹲下身,看着这个曾被绝望逼成骗子的男人,良久,轻声道:“你知道错在哪吗?”
    “我……我说了假话。”
    “不。”裴念摇头,“错在于,你忘了自己还能说真话。”
    他站起身,面向众人:“你们想知道真正的‘裴师’说过什么吗?”
    没人回答,但所有眼睛都盯着他。
    “他说:‘饥饿不是信仰的理由,而是教育的起点。’他说:‘不要等神来救你,你要学会自己点火。’他还说:‘每一个敢于问‘为什么’的人,都是文明的火种。’”
    风拂过树梢,吹动他残破的衣袖。阳光落在他脸上,映出深深的皱纹与清澈的眼眸。
    “我不认识你们每一个人,但我记得你们该有的尊严。你们可以跪拜父母,可以敬重师长,但不该向一个拿着假布条的逃荒汉低头。因为一旦低头一次,下次再有人举着所谓的‘天命’来收割你们的粮食、性命和孩子时,你们就再也抬不起头了。”
    人群中,一位拄拐的老兵缓缓摘下帽子,低声道:“我打过北境之战……那时军中流传一句话??‘裴帅不出,万民沉沦’。可后来我才明白,真正让我们守住长城的,不是哪位将军,而是每个士兵都知道为什么要打仗。”
    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:“现在我知道了,裴先生没死,也没躲,他就站在我们面前,用最普通的话,告诉我们怎么做人。”
    刹那间,有人开始鼓掌。
    起初只是零星几下,随后愈来愈响,最终汇成一片潮水般的掌声。那汉子伏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    裴念没有多留,转身离去。身后传来孩子们追来的脚步声。
    “先生!先生等等!”是那个小女孩,“您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节课?就一小节也好!”
    他停下,回头。
    十几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,像夏夜星辰。
    “好。”他说,“坐下吧。”
    众人席地而坐,围成一圈。裴念捡起一根枯枝,在地上划出两个圆圈。
    “今天我们学逻辑。”他说,“第一个圈叫‘事实’,第二个圈叫‘愿望’。你们觉得,它们一样大吗?”
    孩子们面面相觑。
    “我觉得愿望更大!”一个小男孩举手,“因为我天天盼着有肉吃,虽然从来没吃到。”
    裴念笑了:“很好。那你告诉我,你肚子饿不饿?”
    “饿。”
    “这是事实,还是愿望?”
    “事实。”
    “那你有没有肉吃?”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    “这也是事实,对不对?所以你看,愿望再大,也不能让锅里冒出肉来。但如果我们先承认‘没肉吃’这个事实,再去想‘怎么才能有肉’,比如养鸡、种菜、交换货物??这才叫思考。”
    女孩若有所思:“就像我们村以前总说河神发怒才闹旱灾,可去年几个哥哥去查水渠,发现是上游被人堵住了……根本不是神的问题,是人的问题。”
    “正是如此。”裴念点头,“谎言最喜欢藏在‘大家都这么说’的地方。而真相,往往躲在‘没人愿意看’的角落。”
    正说着,远处传来马蹄声急促逼近。一骑快马飞驰而来,马上骑士披着青灰斗篷,胸前绣着一朵银莲??那是清源司密探的标记。
    骑士翻身下马,单膝跪地,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封印的信笺:“柳大人八百里加急,命属下亲手交付裴先生。”
    裴念接过,拆开。
    信纸只有三行:
    >**京畿暴乱,禁军倒戈。**
    >**太子监国,称您已归,立‘迎圣台’于太庙广场。**
    >**百姓云集十万,日夜焚香等候‘神降’。求您速决。**
    他闭上眼。
    终于来了。
    不是西陵,不是边陲,而是王朝的心脏??京城。最森严的宫墙之内,最庞大的人群之中,一场以他之名掀起的狂热,正在吞噬理智的最后防线。
    他曾以为,只要远离权力中心,便可避免成为符号。可人心一旦渴极,连影子都能化作甘霖。
    “先生……”小女孩怯生生拉他衣角,“他们是不是又要骗人了?”
    裴念睁开眼,目光如刀锋出鞘。
    “是。”他说,“这次骗得更大,更狠,也更危险。”
    他转向那名密探:“回去告诉柳莺??我不进宫,不登台,不见百官。我要见的,只有一个人。”
    “谁?”
    “当今太子。”
    密探皱眉:“可太子如今已被围在太庙,由三千羽林军护持,宣称‘裴师将自天而降,赐予永生’。无人能近其身。”
    “那就让他来找我。”裴念淡淡道,“告诉他,若他真信我是神,便该听神的最后一句话:**‘脱下龙袍,来山村找我。否则,明日sunrise之前,我会亲手烧了所有《启蒙六书》的刻板。**’”
    密探震惊:“您要毁书?!”
    “我要让他们明白,”裴念站起身,望向远方群山,“当一本书变成经文,它的使命就已经结束了。真正的思想,不该被供在神龛里,而该活在每个人的嘴里、心里、行动里。”
    当晚,裴念宿于山中古寺。寺已荒废多年,梁柱腐朽,佛像倾颓。他在大殿角落铺了层干草,取出随身携带的陶壶煮茶。火光照亮墙壁,斑驳处隐约可见早年题写的诗句:“**不信天命者,方能改命。**”
    忽然,门外传来细微响动。
    他不动声色,继续添柴。
    门吱呀推开,一道瘦小身影闪入,约莫十三四岁,穿着破旧书童服,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袱。
    “先生……”少年声音发抖,“我是东华书院的学生……我逃出来的。他们……他们在篡改您的书!”
    裴念抬眼:“慢慢说。”
    “太子下令,把《君王十问》改成《圣师真言录》,把‘质疑君权’全删了,换成‘天命所归,裴氏代兴’……他们还逼老师们宣誓效忠‘迎圣政权’,不然就关进地牢……我偷了一套原版刻本,翻墙跑了……”
    他打开包袱,露出几块沉重的雕版木片,上面清晰刻着原始文字。
    裴念伸手抚过那些熟悉的笔迹,指尖微微颤抖。
    这不是简单的篡改,而是一场系统性的精神阉割。他们要把启蒙之火,炼成驯民之术;要把怀疑的种子,培育成盲从的毒花。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问。
    “林小砚。”
    “小砚……”裴念轻叹,“和他同名。”
    少年不解。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裴念起身,将雕版一块块收入行囊,“你做得很好。从今天起,你不再是书童,也不是学生??你是‘传火者’。”
    次日黎明,京城方向浓烟滚滚。
    探子回报:太庙广场一夜之间搭起百丈高台,铜鹤衔灯,金幡猎猎。太子身穿赤黄法衣,头戴十二旒冕,自称“承天应运辅圣君”,宣布将于正午举行“迎神大典”,届时“裴师乘云而下,赐福万民”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全国二十三道已有十七道上报“异象”:或见紫气东来,或闻凤鸣九霄,更有甚者称井水中浮现“裴”字血纹。地方官不敢镇压,唯恐激起民变。
    局势如沸汤泼雪,眼看就要失控。
    而就在sunrise前一刻,一辆简陋牛车驶入京城南门。车上坐着个白发老人,身边是个抱木箱的少年。守城士兵正欲盘查,却见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??那是先帝御赐“天下行走”令,百年未现于世。
    士兵骇然跪拜。
    牛车直驱皇宫偏门,停在冷清的昭文阁外。
    半个时辰后,太子独自一人,褪去龙袍,换作素白衣衫,徒步而来。他面容憔悴,双眼布满血丝,显然彻夜未眠。
    “先生……”他跪在阶下,“我真的做错了吗?我只是想稳定朝局……百姓需要希望……”
    裴念坐在石凳上,面前摆着一套茶具。
    “你知道赵明渊为什么失败吗?”他一边注水一边问。
    “因为他逆天而行,妄图以幻术控人心智。”
    “错了。”裴念摇头,“赵明渊之所以败,是因为他始终不明白??**人不需要被控制,只需要被唤醒。**”
    他递过一杯茶:“你也是。你以为百姓愚昧,必须给他们一个神话才能安抚;你以为权力脆弱,必须借我的名号才能稳固。可你忘了,真正稳固的秩序,从来不是建立在谎言之上。”
    太子低头啜茶,手微微发抖。
    “这茶苦吗?”裴念问。
    “很苦。”
    “但它解渴。”裴念说,“就像真相。它不如谎言甜美,但它能救命。”
    他站起身,指向皇宫深处:“你回去,宣布取消迎神大典。然后打开国库,放粮赈灾;召集百官,公开账目;释放所有因言获罪之人,并在全国设立‘问政台’??任何百姓皆可上台质询官员,录音存档,不得报复。”
    太子震惊:“这……这岂非动摇纲常?”
    “纲常若不能承受质疑,本身就该动摇。”裴念冷冷道,“否则,它就成了压迫的遮羞布。”
    “那您……真的不会现身接受朝拜吗?”
    “我若出现,今日之戏明日还会重演。”裴念望向宫墙之外,“你要让人们渐渐忘记‘裴师’这个名字。让它不再是崇拜的对象,而是思考的起点。”
    太子沉默许久,终于叩首:“弟子明白了。”
    三日后,朝廷诏令天下:
    >**迎神大典取消。**
    >**即日起推行“启蒙新政”:每县设问学堂,每乡建读书会,每村立辩论坛。**
    >**凡参与造谣惑众者,不杀不囚,送大学堂学习三年。**
    >**所有官方文献中提及裴念之处,须加注:“此人坚称自己仅为教师,拒绝一切神化。”**
    消息传出,举国震动。
    有人痛哭流涕,觉得信仰崩塌;也有人拍手称快,称此为“千年未有之清明”。而在无数偏远村落,孩子们捧着新发的课本,齐声朗读:
    >“**我们不崇拜英雄,因为我们都可以成为英雄。**”
    又一个月后,裴念再次踏上旅途。
    这一次,他不再躲避人群,也不再隐藏身份。他走进灾民帐篷,教他们写诉状;他登上废弃城墙,为老兵讲解逻辑谬误;他在集市中央摆一张桌子,挂起横幅:“**免费答疑: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,包括‘裴先生是不是神’。**”
    每天都有人来问这个问题。
    他总是笑着回答:“我不是。但如果有一天,你们不再需要问我是不是神,而是自己就能判断谁在撒谎??那才是我真正的胜利。”
    春风浩荡,万物复苏。
    某日黄昏,他路过一座新建学堂。门口石碑上刻着一句话,笔力稚嫩却坚定:
    >**“这里不教顺从,只教思考。”**
    他驻足良久,轻轻抚摸那还未风化的字痕。
    远处,一群孩子正放飞一只风筝。那风筝依旧用旧书页糊成,上面写着一行大字:
    >**“如果所有人都说你是神,请立刻回家照镜子。”**
    裴念仰头望着,嘴角微扬。
    他知道,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。
    但他也知道,火种已燃,风雨难熄。
    只要还有孩子敢问“真的吗”,只要还有母亲肯教儿子识字,只要还有老人愿意在灯下读完一页书??
    光明,就永远不会彻底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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