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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星主题:炒,炸,萝卜,花生。】
【2星主题:川菜,粤菜,快手菜,红烧菜。】
看着8扇门上面各自出现的主题,全场200名选手都开始思考起来。
之前,每次遇到主持人讲述规则,都会出现...
清晨五点,天光未亮,巷口的梧桐树影还蜷缩在水泥地上,像一团团未醒的梦。第一缕风穿过窄巷,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昨夜雨水残留的凉意,轻轻掀动了“鸣记”那块手写木牌上的红布帘。
门是推拉式的旧式铁框玻璃门,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纸:“今日菜单??萝卜牛腩汤、葱油拌面、酱香卤蛋、清炒时蔬、梅子蒸排骨、蛋炒饭。”字迹潦草却有力,像是匆忙间用左手写的。
夏鸣蹲在门口刷鞋,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,鞋带断了一根,他拿红绳临时绑住。身旁放着一筐刚到的青萝卜,水珠还在往下滴。他抬头看了眼天空,乌云压得很低,估计又要下雨。
“老板!”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小跑过来,书包甩在肩上,“今天还能加个荷包蛋吗?我带钱了!”
夏鸣抬头笑了笑:“能啊,但得等半小时,灶还没开。”
“没事!”女孩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,“我就在这儿等,反正早自习八点才开始。”
又一辆共享单车停稳,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,领带松垮,眼底有黑圈。“给我打包一碗葱油拌面,多加猪油。”他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,“昨晚……加班到三点,路过这儿闻到香味,走不动了。”
夏鸣点点头,起身拍了拍裤子:“老规矩?生抽两勺,不放葱花?”
男人一愣:“你记得我?”
“第三十七次了。”夏鸣推门进店,“你说过,小时候妈妈总在凌晨给你做这碗面,后来她走了,你就再没吃过热的。”
男人站在原地,忽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店内不大,六张桌子,全是实木拼接的老物件,桌角磨得光滑,能看出年头。墙上挂着几幅照片: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、一只烧得油亮的红烧肉、还有一锅炖到浓稠的牛腩汤。每张下面都写着一句话??“这是我想念的人吃的最后一顿饭”。
厨房是开放式的,一口铸铁灶台常年不熄火,底下煨着一锅高汤,咕嘟咕嘟地响。夏鸣系上围裙,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,但他动作利落,切菜如行云流水。
他先熬汤底。牛骨、鸡架、猪蹄提前焯好,放入砂锅,加姜片、花椒、一小块陈皮。火不能大,文火慢炖四个小时,中途只加一次水。他说过:“汤要会呼吸,人才能吃得安心。”
接着是萝卜处理。不去皮,只用钢丝球轻轻擦掉泥垢,保留那一层粗糙的真实感。切成滚刀块,焯水去涩,再丢进汤锅里一起炖。
“为什么不去皮?”曾有记者问他。
“因为乡下老太太说,带皮炖的汤才有土味。”他答,“她们活了一辈子,说的话比论文可信。”
六点半,第一位食客进门??是个环卫工阿姨,穿着橙色反光背心,手里拎着保温桶。
“老样子?”夏鸣问。
“嗯,两碗蛋炒饭,一碗带走。”她坐下搓了搓冻红的手,“儿子今早考试,想让他吃口热乎的。”
夏鸣没说话,转身进了厨房。他的蛋炒饭不用隔夜饭,而是现煮半熟米饭,晾至微温再炒。鸡蛋打散前要在碗里多搅三十秒,让蛋白蛋黄彻底融合。油必须是自家熬的猪油,锅要烧到冒烟才下饭,翻炒时撒一点点盐、一点葱花、一点酱油,最后磕一个流心蛋盖顶。
“你这饭,比我婆婆做的还香。”阿姨每次都说这句话。
“那你以后天天来。”夏鸣总是这么回。
七点整,雨落了下来。
淅淅沥沥,打在屋檐上,像谁在敲竹板唱评书。店里已坐满,有人低头扒饭,有人捧汤轻吹,没人说话,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、吞咽的细微动静、还有偶尔一声满足的叹息。
这时,门被猛地推开。
尹盛江站在门口,头发湿了一半,手里撑着一把黑伞,另一只手提着个纸袋。
“我没预约。”他说。
夏鸣正在捞面,闻言抬眼一笑:“你也不用预约。”
尹盛江脱下外套挂好,在靠窗的位置坐下。他把纸袋推过去:“带来的,贺禾让我转交给你。”
夏鸣打开一看,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笔记本,封面写着《家常笔记》。翻开第一页,是贺禾娟秀的字迹:
【正月十五,奶奶教我包汤圆。她说糯米粉要用手揉,不能用机器,因为手的温度会让馅料更甜。】
第二页:
【三月十八,爸爸出差回来,我第一次独立做红烧鱼。酱油倒多了,他却说这是最好吃的一次,因为他‘尝到了我的着急’。】
夏鸣一页页翻下去,手指慢慢停在某一页。
【九月二十七,我在新厨争霸赛赢了。可当我看到夏鸣喝汤时闭着眼睛的样子,我才明白??原来真正的料理,不是让人记住你,而是让他们想起别人。】
他合上本子,轻轻放在一边。
“她去了云南。”尹盛江说,“跟着一位老彝族厨师学传统发酵酱法。说要记录一百种快要失传的家庭味道。”
夏鸣点头:“挺好。”
“你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味道不会等人。”夏鸣一边下面一边说,“等你想吃的时候,它要么已经在锅里,要么永远没了。”
尹盛江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钱没道关掉了三家高端分子料理餐厅,现在在城东开了个社区食堂。菜单上只有三道菜:西红柿炒蛋、冬瓜排骨汤、煎饼卷大葱。”
夏鸣笑了:“终于明白了。”
“他还托我带句话。”尹盛江顿了顿,“‘谢谢你那天递来的那碗汤’。”
外面雨越下越大,闪电划破天际,照得小店一瞬间通明。
就在这时,门又被推开。
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,帽檐压得很低,可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暴露了他的身份??韩天衍。
他曾是媒体口中“未来米其林之星”,如今却像个流浪者般站在门口,肩头滴着水。
“我能……吃一碗面吗?”他声音沙哑。
夏鸣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转身下面。
韩天衍坐下,摘下帽子。三个月不见,他瘦了许多,眼神不再锋利,反而透出一种近乎卑微的疲惫。
“他们说我太追求完美,忘了食物的本质。”他低声说,“可我从小到大,就没吃过一顿‘普通’的饭。我家餐桌上,连米饭都要按克称重,蔬菜切割误差不能超过两毫米……我以为那就是标准。”
夏鸣端来一碗阳春面,清汤寡水,几根细面浮着,上面撒了一撮葱花。
“吃吧。”他说。
韩天衍拿起筷子,夹起一口面送入口中。
瞬间,他整个人僵住了。
没有复杂的调味,没有惊艳的层次,只有一种极其朴素的鲜香顺着舌尖蔓延开来。那是猪油与酱油在高温下交融的气息,是面条吸饱汤汁后的柔软顺滑,是葱花遇热后释放出的最后一丝清冽。
他突然放下筷子,双手捂住脸。
肩膀微微颤抖。
“这是我第一次……觉得吃饱了。”他哽咽着说,“不是完成任务,不是展示技艺,就是……单纯地,觉得自己被喂好了。”
夏鸣静静地看着他,然后转身回到灶台前,继续熬他的汤。
中午十二点,雨停了。
阳光斜斜地照进巷子,把“鸣记”的招牌染成金色。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时,留下一张纸条压在碗底:
【昨天我女朋友提分手,说我不懂生活。今天吃了这碗萝卜牛腩汤,我忽然懂了。我去追她了,谢谢。】
夏鸣看完,笑着塞进围裙口袋。
下午两点,店里终于安静下来。
他坐在柜台后修补一本菜谱,那是他父亲留下的手稿,页脚卷边,墨迹晕染。每一页都标注着不同季节该用的食材、火候控制的心得、甚至还有几句歪诗似的总结:
【春笋破土时,火要急;人心迷茫处,汤要慢。】
【炒菜如说话,?嗦则腻;做人如调味,过咸难回。】
正看得入神,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微信弹出一条消息,来自卫言:
【钱哥请我们几个聚餐,地点你猜是哪?鸣记二楼包间,晚上六点,不准不来。】
夏鸣皱眉:“我没二楼啊。”
下一秒,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。
他走出去,发现原本紧闭的阁楼木门竟然打开了,几个工人正搬着桌椅上来,尤文和魏爱河也在,指挥着布置。
“你们干嘛?”夏鸣喊。
“装修啊!”尤文回头笑,“钱哥出资,谭知风设计,乔若宁负责采买餐具。说是你要不开包间,我们就天天堵你门口吃饭。”
“就一间。”夏鸣无奈,“而且不许涨价。”
“成交!”众人齐声应道。
傍晚五点五十分,六位昔日选手齐聚“鸣记二楼”。没有名牌西装,没有闪光灯,只有六双筷子、六个粗瓷碗、一锅刚出锅的梅子蒸排骨。
钱没道举起搪瓷杯:“敬那个让我们重新学会吃饭的人。”
“敬夏鸣。”众人齐声道。
那一晚,他们聊了很多。关于童年灶台边的母亲,关于第一次失败的料理,关于成名后的孤独,也关于那些藏在味道里的遗憾与救赎。
临走时,谭知风留下一句话:
“你知道为什么贺禾能赢你吗?”
夏鸣摇头。
“因为她做的不是菜,是‘等待’。”谭知风说,“她等一道肉炖烂,等一锅酱发酵,等一个人回家。而你……你是边做边吃,边吃边改,永远在追赶下一顿饭。”
夏鸣怔住。
许久,他轻声说:“也许下次,我可以试着等等。”
一个月后,“鸣记”推出限时新品:**妈妈的生日面**。
据说,这道面没有任何秘方,只是按照大多数中国家庭的习惯来做:碱水面煮熟,浇头是黄豆芽炒肉丝,加一个煎荷包蛋,汤底用小火熬了六小时的鸡汤,最后撒一把香菜。
但每位顾客点单前,必须填写一张表格:
【您想为谁煮这碗面?】
【TA最近一次吃到您做的饭是什么时候?】
【您最想和TA分享的一顿饭,在哪里?】
表格会被收进一面“心愿墙”,每月选三位客人,由夏鸣亲自上门做一顿饭。
第一位获奖者是个小女孩,母亲因病卧床三年。她写道:“我想让她尝尝我不是只会点外卖。”
那天,夏鸣带着锅碗瓢盆走进那间狭小出租屋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是关掉所有灯光,点燃蜡烛。
“吃饭不该在阴影里。”他说。
当他把那碗面端到床前时,那位瘦弱的女人哭了。她说:“这味道……好像我爸还在的时候。”
夏鸣只是笑了笑:“那是家的味道,我一直记得。”
深夜打烊后,他独自坐在厨房,打开冰箱最底层的一个密封盒。
里面是一块冷冻已久的牛肉,标签上写着:“父亲最后一天亲手腌制。”
他盯着看了很久,最终没拿出来。
他知道,有些菜,准备一辈子,只为某一刻的郑重其事。
而那一天,还不在今天。
窗外,城市依旧灯火通明。
某个写字楼里,白领们对着外卖软件犹豫不决;街角便利店,情侣分享一碗泡面;乡间小院,老人守着灶台等孩子归来。
人类从未停止寻找慰藉的方式。
而夏鸣知道,最好的答案,从来不在云端,而在锅里,在碗中,在那一口咬下去时,从胃暖到心的刹那。
有人问过他:“你到底是不是邪修?”
他当时正往汤里撒盐,头也没抬地说:
“如果‘邪’是指不肯随波逐流,坚持用最笨的办法做最普通的饭……那我认了。”
风吹过巷口,掀起布帘一角。
“鸣记”两个字在月光下静静发光,如同一颗埋在尘埃里的星。
它不耀眼,却足够照亮那些饿着心的人前行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