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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！”
玉婉小跑到程知意床边，坐在床侧绣墩上，低声轻轻唤着。
程知意睁开眼，
“婉婉，咳咳咳……”
他身体前倾不住咳嗽。
玉婉侧耳听到院中笑声不断，放下心，坐到床边轻拍程知意后背，
“小许太医说你是忧思过度加受了寒，调理几天便可痊愈。他是个小神医，医术很高明，哥哥，你会很快康复，你要坚强些。”
玉婉见哥哥渐渐止住咳嗽，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。
程知意抿了一口，脸色泛红，
“婉婉真是长大了，阿兄刮目相看。”
玉婉双眸湿润，脑袋主动拱上前方便程知意揉揉。
程知意笑着拍了拍，鼻子浓重，
“不怕被楚狗发现了？”
“哼！”
玉婉抬头指了指外面，
“我带来两个小厮点了桌泰福楼的席面。听，他们正乐呵着呢。哥哥，楚狗犊子说了，等你伤后，把你踢回辽东去。”
“你信他说的？”
程知意隐约觉得玉婉好似并不恨楚瑾玄，心中不知是该喜该忧。
他该庆幸楚瑾玄还算待妹妹不错，未似谢宇澄那般禽兽。
还是该悲哀。
悲哀妹妹明明吃了亏，一生都被毁，他还在自欺欺人中希望妹妹少受些苦，寻些安慰。
“都是我的错！”
程知意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，清脆响亮。
玉婉心中一震，抓住程知意手腕制止道：
“哥哥，你是有错，但悔恨于事无补。等回到辽东，你再好好报答我不迟。”
程知意呼出口气，玉婉愿意离开楚瑾玄回辽东，他莫名松了口气。
“姨母说大梁哥过两天会来国公府给国公爷送东西。如果能跟他一起回去再好不过。听说他升了将军，还有……”
说到楚瑾玄的八卦，玉婉不由眉间带笑，
“狗狗的庶兄要回国公府了！听说狗哥哥一直跟在大将军身边，狗狗和狗娘娘都很忌惮他呢。哥哥，你说大梁哥是不是跟着狗哥哥混了。”
程知意笑了笑，
“许是吧。总跟我们没关系，你打算怎么离开？我看楚瑾玄好似不会轻易放你离开。”
玉婉脸颊微红，
“你先离开，在十里坡等我。”
程知意蹙起眉头，
“你想走水路逃？”
玉婉心思被猜中，直言不讳，
“十里坡紧邻渡江口，定国公府里有一个湖，我打听过是活水……”
“不行！太危险了！”
程知意不同意，
“定国公府里的龙吟湖上游乃是云苍江，这个时节湖水温度极低不说，水流快，你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游不了那么远。”
玉婉不服气，
“那我从护城河游过去，反正最终都会汇集到渡江口。哥哥，你在十里坡等我就好了。”
程知意思量片刻，
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走？”
玉婉帮程知意掩了掩被角，
“待你伤后完全康复呀，落下病根怎么办。辽东也没有什么好大夫。”
玉婉嘟囔着，起身去桌边端来汤羹，
“炖了一晚上，你趁热喝了吧，你快点康复，咱们也快点回家。”
程知意见她一点也不着急，心中打鼓，玉婉真的想回家吗？
会不会被楚瑾玄哄骗不愿离开，留了下来。
到时自己在十里坡，已出京都，想再进京不是易事。
“事情恐不会这么简单。你莫要相信楚瑾玄，我们三天后就离开。到时庞三小姐会去接你……”
“我干嘛要她接我！”
玉婉不乐意，“程知意，你怎么还和庞仪君纠缠不清！就是她爹诬陷你！你还想把她带回辽东不成？人家跟你去吗？”
程知意轻声哄着，
“婉婉！庞三小姐不是好人，却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人。有些事，你不完全知晓。京中势力错综复杂，皇上即将为楚瑾玄和庞仪君赐婚，你从庞仪君手里失踪，再好不过。”
玉婉怔怔地望着程知意，茫然失措。
程知意怜惜地拍了拍玉婉的脑袋，
“楚瑾玄城府极深，不是良配。你年少不识人心险恶，被骗被欺一时太害怕才会……才会对他产生情愫。等日子平稳，你会发觉，其实他……他不过……是见色起意罢了。”
玉婉蹙眉抓起程知意的手扔到一边，
“程知意，你在为谁做事？你混得这么惨！还能见到皇上吗？你为皇上做事？赐婚？楚瑾玄自己都不知道！”
程知意愣了下，不由发笑，边摇头，边往后挪了挪，靠到床头，
“你的机灵总是出其不意。”
玉婉惊讶不安，
“你快说，你在为谁做事？不说……我……我扒你裤子了哈。”
玉婉双手扯住程知意的被子威胁，脸颊绯红。
在家中习以为常威胁人的话，如今识得人事，再说出来突觉万分别扭尴尬，替以前的自己脸红。
程知意并未注意到玉婉的窘迫，只顾低头抓紧着被子，护在身前，
“没有。我只是猜得。太后对乱党宁可错杀不会放过。魏栋凶多吉少，他乃内阁大臣，必定影响朝中局势。如今，庞太师投靠陛下，陛下自然想用庞家牵扯住定国公府。这些都是我猜得罢了。”
程知意见玉婉并不相信，
“婉婉！楚瑾玄是不是跟你说，他是为了你，才救我出来，他借机……借机……威胁你……又讨好你，让你觉得他很爱你！其实，不是的！”
他直视着玉婉，张不开嘴，
“是楚瑾玄跟我说，只要我在名单中加上几个人的名字，他便会善待你。他说你担心我，一心想送我安全回家，你为了上京找我，吃了许多苦……”
程知意见玉婉越发茫然，心里不好受。
他心疼玉婉，不知该不该说下去。
玉婉受了楚瑾玄欺负，是认为楚瑾玄喜欢她，能让她好受些，还是认清现实能让她过得更好！
程知意不知道！
妹妹为了自己被楚瑾玄玩弄于股掌之间，他怕妹妹得知真相难过，但又怕妹妹不知真相，被楚瑾玄哄骗。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玉婉莫名心慌。
程知意苦笑，
“早在楚瑾玄找到我，就跟我提过此事！向张首辅索要名单，也是他出的主意！他想用太后的手，铲除支持新政的人。
新政在西南取得成效，马上会遍及全国。定国公府权势滔天，祖孙三人手握三支兵马，权柄过大。
以魏栋为首的清流一直想借助新政中提出的穷兵黩武，劳民伤财，国之危的言论，裁军！因此，楚瑾玄想用太后的手除去魏栋。一切都是楚瑾玄设计的！”
玉婉听得出神，半晌缓不过神来，她以为加上魏栋的名字，是程知意一时激愤，想除去出卖张首辅的叛徒。
楚瑾玄也是这么误导她的。
如果一切都是楚瑾玄的算计，那……
玉婉站起身，
“这些跟我没关系。他有他的立场，他不娶庞三，也会娶别人。世子妃，国公府夫人，总不会是我这样出身的女子。天色不早了。我该回去了。”
程知意见玉婉神色泱泱，
“好。咱们再商议。小心楚瑾玄，别信他……骗你的话。”
“嗯！你也别再犯浑了。”
玉婉嘱咐着程知意走到门边，蓦地回头见程知意一直盯着自己，
“瞧瞧什么瞧！我不喜欢楚瑾玄，我会回家的！你离庞三小姐远些得了。哼！”